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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上蔡语录后序1159年3月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一八、《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七五、《上蔡语录》卷末、康熙《上蔡县志》卷一四、雍正《河南通志》卷七八、嘉庆《汝宁府志》卷二四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
右《上蔡先生语录》三篇。
先生姓谢氏名良佐字显道,学于程夫子昆弟之门。
笃志力行,于从游诸公间所见最为超越。
有《论语说》行于世,而此书传者盖鲜焉。
熹初得友人括苍任写本一篇(题曰《上蔡先生语录》。),后得吴中板本一篇(题曰《逍遥先生语录》。陈留江续之作序,云得之先生孙少卿伋及夫隐之子希元者。),二家之书皆温陵曾恬天隐所记。
最后得胡文定公家写本二篇于公从子籍溪先生(题曰《谢子雅言》。)
凡书四篇,以相参校。
胡氏上篇五十五章,记文定公问答,皆他书所无有。
而提纲挈领,指示学者用力处,亦卓然非他书所及。
下篇四十七章,与板本、吴氏本略同。
然时有小异,盖损益曾氏所记而精约过之。
辄因其旧定著为二篇,且著曾氏本语及吴氏之异同者于其下,以备参考。
独板本所增多犹百馀章,然或失本指,杂他书。
其尤者五十馀章,至诋程氏以助佛学,直以「或者」目程氏,而以「予曰」自起,其辞皆荒浪无根,非先生所宜言,亦不类答问记述之体。
意近世学佛者私窃为之,以亢其术,偶出于曾氏杂记异闻之书,而传者弗深考,遂附之于先生传之久远,疑误后学。
使先生为得罪于程夫子,而曾氏为得罪于先生者,则必是书之为也。
故窃不自知其固陋,辄放而绝之,虽或被之以僭妄之罪而不敢辞也。
其馀所谓失本指、杂他书甚者,亦颇刊去,而得先生遗语三十馀章,别为一篇。
然记录不精,仅存彷佛,非复前篇比矣。
凡所定著书三篇,已校定,可缮写。
因论其所以然之意,附见其后,以俟知言有道君子考而择焉。
绍兴二十九年三月庚午新安朱熹谨书。
为彭士羲欲归款事赐魏瓘等诏嘉祐元年九月己亥 北宋 · 宋仁宗
 出处:全宋文卷九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八四
荆南魏瓘湖北转运使王绰、知辰州窦舜卿,所奏彭士羲遣衙内指挥使覃师明欲归款,须令自赍降表至澧州,始行抚纳之。
其十三州刺史进奉,宜与减落五七州,仍具处置次第以闻。
赐知辰州窦舜卿进谢恩马敕书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二九、《华阳集》卷二五
窦舜卿:省所进奉谢恩,具悉。
卿素推勇概,屡抚边冲,适进董于戎昭,当茂均于邦给。
翊章宸幄,骛骏天闲。
载省倾勤,弗忘嘉尚
推诚保德功臣资政殿学士朝请大夫尚书礼部侍郎护军丹阳郡开国侯食邑一千八百户赐紫金鱼袋赠吏部尚书安简邵公墓志铭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六二、《华阳集》卷五九
公讳字兴宗丹阳人
幼聪发过人,方十岁时,已能日诵书五千言
其为赋诗纵豪,自乡里先生见皆惊伟之。
两试进士开封府,皆误用韵弗中,然而有司考其文,皆第一也。
范文正公举应贤良方正科,时布衣被召者十四人,既试秘阁,独得公一人。
及试崇政殿,除建康军节度推官
会有欲中伤宰相者,乃密言公与之连姻,命遂中格,人莫知其所以然。
宰相张士逊娶冯氏,子娶邵氏,邵偶与公同姓尔。
宰相既不能自辨,公亦无言而去。
赵元昊反,兵出数不利,于是诏求方略之士。
公以为:「用兵在于择将,今天下久不知战,而所择多儒臣,未必能应变。
武人又老而得至长一军,讵能身先矢石间哉?
起故家恩倖子弟,彼安识攻守之计?
况将与卒业不相附,又亡坚甲利兵之禦,此不待两军相当,而胜败之机固已形矣」。
进《康定兵说》十篇上之。
又召试秘阁,授颍州团练推官
元宪公出守,事一以属公。
民税旧移输于陈、蔡,转运使欲覆折缗钱而加取之。
公言民之移输,劳费已甚,今仍岁水旱而加取于民,不亦重困乎?
事乃止。
入为国子监直讲,历光禄大理寺丞馆阁校勘同知太常礼院
张贵妃薨,下有司议立陵庙,禁乐京师一月
公累疏论之,遂弛乐禁,亦不立陵庙。
同判吏部南曹,改太子中允
仁宗皇帝继嗣未立,公以为国之外患在边敌,然禦之之术,不过羁縻勿绝而已。
内患则系社稷之安危,不可不蚤定。
汉文帝入继之年,未立后,先立子,盖所以定大本、消祸源也。
于是集汉以来系承袭之迹,上《兴亡谱论》十卷。
丁母忧,愿还一官以追封其母,朝廷许之,封其母孝感县太君
服除,再以为太子中允,公固辞。
集贤校理、判登闻鼓院,为群牧判官,赐五品服,权开封府推官,徙提点府界诸县镇公事。
比有放火者,一不获则主吏皆坐罪,民自𤑒其所居,欲以中吏。
公请自今非延及旁家者,虽失捕得勿坐,已而火亦息。
又为开封府判官
府吏马迁、马清者,素狡狯,人惮其能动事,号「二马」,公遽迹其奸状而远窜之。
三司度支判官,接伴契丹乾元节使
既至德清军,会仁宗上仙,有欲却之者,又欲其至国门而去,议未决。
公言不若令奉国书置柩前,因使得见上,以安远人心,诏从公言。
其年遂使契丹
治平二年,为颍王府翊善直史馆同判司农寺
英宗召对群玉殿,访以当世治务之要,谓公曰:「学士真国器也」。
明日见宰相,其言亦如此。
累迁祠部员外郎同修起居注、兼判尚书礼部。
尝言:「陛下初政,欲治天下,必自正家始。
皇子授室,愿于古婚礼不可废。
公主下嫁,不可杀舅姑之尊,以屈人伦之序」。
深纳之。
今上在潜邸,一日自禁中还,道语曰:「以翊善端直朴厚,已辄为谏官矣」。
即为公顿首谢。
公欲辞不获,授知制诰知谏院,赐三品服。
公曰:「夫进谏之匪难,而言从事施之难。
今言者阔于事情,未必欲其言之行,徒自要名誉而去,顾于上何补哉?
决不敢为此也」。
繇是公数言无不从。
今上为皇太子,兼太子右庶子
及即位,以为龙图阁直学士兵部员外郎、同知礼部贡举
又尝言:殿前都虞候窦舜卿,亲连枢臣,不可使典禁卫;
签书枢密院事郭逵材望轻,不可使宣抚陕西
御史中丞王陶宰相外朝不立班,参知政事吴奎反劾日者阴阳不和,实由所致。
上令翰林学士司马光两易之,而辄指手诏为内批,留三日不下。
公疏曰:「御史中丞,职在弹劾。
阴阳不和,咎由执政
所言颠倒,失大臣体。
且陛下新听政,命出辄废,何以令天下」?
上怒,遂罢参知政事,益眷公深。
枢密直学士知开封府
公遇事敏密,吏操辞牍至前,皆亲阅之,至于反覆。
人或以为劳,公曰:「决是非于须臾尔,初虽劳,后乃省也」。
籍里闾恶少年与吏之废停者,一有所犯,皆迁处畿下,斗讼为之衰止。
府号难治而易以毁上,公多得民所誉而称之。
未几,为英宗山陵顿递使。
甫还,拜枢密副使右谏议大夫
种谔以兵取绥州,又横山部落思内附,遽欲招来之。
西人怨汉深,乃诱杀知保安军杨定,拒诏使境上。
朝廷命大臣欲行西讨,公曰:「方天下财力殚屈,未可以用兵,宜且谕以边臣无过生事,因抚存其人民,若不从命,然后兵出益有名」。
既而谅祚死,其子絷送杀杨定、李文贵来,请复和。
或欲乘此更取塞门之地,公复曰:「茍得之则可,不然徒沮伤威命,非策之得也」。
果如公所料。
公虽蒙上知,然论事与时多不合,又言者间以伤公,乃引疾辞位,累诏不许。
迨祠南郊既竣事,又辞。
资政殿学士给事中罢知越州
上即遣使就第,所以劳存之良厚。
郑州,奏除山陵所假都水监腐烂材木,免民破产之患。
增筑湖河堤,为石󷵵节水以溉城中,岁省科民楗薪数百万。
又徙郓州,兼京东西路安抚使
郓,衣冠之聚也,自倅车、幕府、丞、掾,皆其子弟,待岁月以相承,事至不敢发,民不胜其患。
会有累息钱以折取民产者,公亟以法外绳之,诸族遂戢。
熙宁五年春,上过东宫,邈然思旧臣,特迁礼部侍郎,又徙亳州
上尝遣内侍宗道谕公,将复用。
而公疾作,才五日而终,享年六十一。
初奏公疾,敕太医驰视,既发而讣至,上闵伤之不胜,辍视朝一日,特将币牢以致祭
吏部尚书谥「安简」,录遗之恩加于典外。
公始以羁孤自拔,及历事三朝,位二府,显矣。
其为人忠硕方靖,庄外而敏中,与人不茍合。
为治恕以明,故其去常见思。
其议论文章堂皇温雅,一时台阁闻人,盖有所不及。
少历艰瘽,及贵盛,始终无少易。
禄入多以赒宗族,其终,家亡以归,上为治大第里中。
所著文集一百卷,藏于家。
熙宁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终,明年十一月二十六日,葬润州丹阳县上德乡耿岗原。
曾祖讳勋,赠太子太保
妣诸葛氏,追封安定郡太夫人
祖讳遇,赠太子太傅
妣汤氏,追封太宁郡夫人
继汤氏,追封咸宁郡太夫人
考讳馀,赠太师
妣刘氏,追封建安郡太夫人
晋陵彊氏,封丹阳郡夫人,前公卒。
子男二人:埙,秘书省校书郎
篪,太常寺太祝
女二人:琬,适大理寺检法官太常寺奉礼郎奉世
琰,适楚州淮阴县安石
孙男一人,缙,将作监主簿
予少遇公于江湖之上,其后入朝与公游,盖尝闻平生之言。
今公子以公治命属予铭,予虽久不为文,尚能为公铭。
铭曰:
公起江湖,磥砢瑰奇。
朅来京师,声发骙骙。
乃敢论兵,其辞大放。
孰不公闻?
国器之望。
公从东朝,左右道德。
大明朝升,万物下饰。
公于此时,进止雍雍。
有谋有猷,天子是从。
曰汝来,其辅予政。
管于枢兵,敌莫阻命。
公虽在外,曷止予慕?
尚冀公还,公卒不顾。
公丧东归,洒以御觞。
其赠伊何?
尚书之章。
山之险,水之滔滔。
公归何之?
帝思是劳。
朝请大夫太子少傅致仕赠太子太保孙公行状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四○
公讳抃,字梦得,其系出于富春盖吴将武之后裔也。
七世祖曰朴,始徙富春,籍于长安
在唐武宣世举进士宏词,连取甲第。
大中五年,从辟剑南西川节度使杜悰府为掌书记
其子曰长儒,摄彭山县,既以秩满罢,因家眉山
大治居处,又构造重楼以贮书,日延四方豪彦,讲学其间,于时号为「书楼孙家」。
自尔子孙不复东归,遂占眉山名数。
高曾以来,历五代丧乱,晦遁不出,力田以自给,取足而已,不求赢蓄,清白之范,其来盖远矣。
初名贯字某
生五岁,习为诗,便有老成风格,其警句往往传于人口。
未冠,作《祥符宫赋》五千馀言,成都尹淩策闻其美才,召至府与语,甚奇之。
将荐于朝,以其年少而止。
其后累从进士,乃更今讳。
天圣八年春,再上拔鼎科,一命大理评事通判绛州军州事。
初,太师在蜀名知人,生五子,待公独异。
尝谓曰:「尔器韵沈远,后当显赫于时,但成名差晚,吾不得一见为恨耳」。
至是,太师已薨谢,而公每因拜官,则感涕怆慕累日,痛不逮养。
明道初,恭谢推恩,改著作佐郎
未几,召试学士院,进太常丞、直集贤院,监左藏金银丝绵疋帛库,以杞国太夫人丧去位。
公在眉山为大族,中外戚属以百数,而贫无依者又众,闻公归,皆来取给,公竭资以赒其费,又为之娶妇嫁女者数家。
服终还台,判尚书祠部,擢为开封府推官赐绯衣银鱼。
居岁馀,府胥冯士元以奸赃败,穷治甚急,事连前后尹佐自二府台省者十馀人,而公无分毫絓累。
由是清慎之誉闻于时。
考课升太常博士,移判三司开拆司提举催驱公事,同修起居注
庆历二年二月,召试中书,换右正言知制诰
占谢日赐金紫服。
登闻检院权知审官院,迁起居舍人判尚书刑部
出疆为贺契丹生辰国信使
公为人端重,不妄举动言语,与敌人接,有问乃答,敌人尤加礼奉,且谓人曰:「孙公真恬静笃实之士也」。
使还,判国子监权纠察在京刑狱
五年二月,召入翰林学士判太常寺兼礼仪事,权判尚书都省磨勘诸道转运使提点刑狱课绩,充宗正寺修玉牒官
六年春,权知贡举,再迁尚书礼部郎中,遭所生母崇国太夫人忧,援近例愿终三年丧,优诏从之。
公除,召还复旧位,提举在京诸司库务
皇祐二年,以大飨明堂恩转吏部
明年,兼侍读学士权判流内铨知通银台司兼门下封駮事
五年五月,以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
制下,谏官论奏公朴谨,非纠绳才,不当居此官。
公即日手疏自讼曰:「臣观方今士人趋进者多,廉让者少。
以善求事为精神,以能讦人为风采。
捷给若啬夫者谓之有议论,刻深若酷吏者谓之有政事。
谏官所谓才者无乃谓是乎?
若然,诚臣不能也」。
仁宗深察其言,诏趋赴台视事。
寻差知审官院,公辞以台长不可兼事局,恐于言责不得专。
诏如其请,仍著为永式,再加给事中
公践两禁十二年,朝廷得失、天下利害事非所职者,未尝建言,亦不与人谈议。
或诮其循嘿,公曰:「事有分齐,岂可越职横说」。
及为中丞,每闻朝廷有措置未合理者,与人言有不厌者,及群臣争之未见听者,皆即时拜疏或请间言上,再三开陈,得请而后已。
人由是知公韫积厚而操守固也。
是时,内侍守忠以在事累久,特恩遥领武宁军节度使,公奏言:「自以来,节度使将领剧任,专制军事,国家安危成败之所系,非中官所得处其任。
太宗王继恩平剑南有大功,当时论赏,止于进顺州防禦使,别立宣政之号以宠之。
守忠继恩之功,而辄居将帅之任,恐为四方非侮,则国威沮矣」。
朝廷卒为之追改成命。
至和元年春贵妃张氏薨,仁宗伤悼,即日追册为皇后赐谥曰温成,且有建陵立庙之议。
公言「兹事体大,宜命近辅与礼官参讲,然后施行,不当亏紊典礼」。
又合诸言事者共争,章至十馀上,辄留中不报。
他日率同列进见,帝不为顾。
遂列拜于御座之侧,公独伏不起,久之,帝乃语。
因复得进言不可之状,而忤旨益甚。
左右股栗,有欲仆地者。
公凝立不慑,帝亦为之改容而遣之。
当时虽不尽用公等议,然其后罢立忌,去庙乐,改园陵使为监护葬事,车驾幸奉先寺不入庙致奠,皆公启之也。
明年秋丞相陈司徒女使死,移开封检视有疮疻,传言嬖妾张氏笞杀之事以闻,上诏近侍置狱推劾、追取證左,皆不至,既而趣上案,遂罢狱。
公十上疏,论其悖谬曰:「大臣箠杀女使,事至微末,然而诏狱废置皆用执中之请,此于国体大有所损。
何则?
执中要行,则朝廷虽近侍之臣,亦须遣去案问;
执中要罢,则本家仆妾之类,不容略行追取。
挟恩怙权,取必于上,此而可恕,则孰有不可容者」?
司徒卒缘是罢政事,而公亦连上章求解台秩出补外郡。
优拜翰林学士承旨,贴侍读、修撰之职,仍领太常礼仪、都省提举醴泉观公事,又迁尚书礼部侍郎判昭文馆,再修玉牒。
公在台满二岁,凡言朝廷天下事章数十上,大指以持纪纲、厚风俗、辨人材、宽民力为先急,未尝搜抉人之隐慝小过与不可明白之事。
其论大体若言古渭州不可复置,以失信于外邦而启其窥觎之心;
凡边防疆埸之事,当令两府通议,议定然后奏禀施行;
无令旧相守边,恐事体太重则番夷致猜;
藩方无得辟通判官以全兼郡故事;
方无事时,宜预择兵官,则缓急有警可用;
近边士兵,可因旧名而稍增其数,则干强而枝附。
此其尤著者。
疏入多即施行,或著为令。
其馀或行或否,或密疏不传者,不可悉知也。
其论人物,若云杨畋是文武干,州郡不足见其材,宜擢近职,置之湖、岭间,藉其威名以靖徼外;
张温之清方有器识,心计绝人,宜召对便座,询以时政得失,及财计利害,必有补于朝廷;
胡瑗、孙复博通经术,可任以讲劝之职;
赵瑜、刘贻孙世授兵法,可委以边防之寄;
卢士宏汉州、薛向知鄜州,皆有善状,或清介以得人心,或干敏能捍大患,宜俱升以繁剧刑狱之任,则廉吏知劝而才臣思效;
曩者王益柔、杨南仲、陆经、齐闳辈皆以纤芥之累,久妨进用,失弃过奖善之义,望与湔涤任用,则清时无遗贤之诮。
是数人者,不久朝廷擢任几尽,时论咸称其器识焉。
三年春,仁宗暴得风眩不豫,罢朝,禁门晏开者几旬日,虽执政大臣,亦不得进见,但通名于内东门参候起居,止于中使宣谕「圣躬渐安」而已。
庭中惶惑,莫测其端。
公时为近臣班首,因率同列就幕幄中见宰相曰:「主上违豫,臣子当朝夕省问,今大臣隔绝不得见,是上之安否虚实未可知也,事系宗社,诸公不宜坐以待命」。
宰相即用公言,叩阍请入禁中侍疾。
由是中外之情稍安。
未几,诏两禁杂议榷磁湖铁冶事,议罢奏稿已具,而司谏吴及、监察沈起重取更定数字。
同列意二人者有所挟,即时劾奏其事。
吏持案白请名于公,公曰:「二人者信有罪矣。
然我辈从而举劾,不亦伤风谊乎」?
及、起卒坐是出补外官。
后帝闻公尝有是语,曰:「老成人终不同」。
嘉祐三年契丹国主宗真卒,遣使告哀,公为馆伴使。
先是,宗真之使来,叙两朝通好岁久,请交贽御容,欲使子孙得识圣人形表。
朝廷初不能夺其议,既许之矣。
异时契丹使先以画像来,未报聘而宗真殂殁,新主复遣泛使来请,朝论以先主时事,欲却不与。
公遽至中书白曰:「国家怀柔远方,所仗者信义而已。
且彼以好来求圣容,既许而不与,其失在我不在彼矣」。
或曰:「不许之意有人臣难言者,直虑强邻厌诅不道耳」。
公曰:「此特巫师女子之谈,非所以折冲销难者也。
况圣人应期运,系天命,乃反有所畏耶?
且彼一来不予,至于三四,极于十数,朝廷度终能拒之乎」?
其后以使者再至,乃予之如公之言。
公领太常前后几十年,言礼事甚众,每有大议,则使诸博士各陈所闻见,然后择其合于义理者裁定而奏之。
大抵守经据古,不欲辄有更异。
初,仁宗追悯故后郭氏以微过废,卒久无祠所,诏于景灵宫神御殿,岁时追享。
上封者言神御不当建,或曰当祔于庙,诏并下礼官
公与僚属同执非是而献议曰:「先朝建立神御殿已是非礼,然由尊奉祖考,不失孝思之义。
今为后妃而置之,其于失礼又甚。
倘陛下追念郭氏殂谢,况已追复位号,不若因而赐以谥册,祔于皇后庙,则恩意至而典礼存焉」。
复下两制合义,久之未决,然卒罢神御不建。
四年,诏将用十月袷享于太庙,群臣有建言皇后四室,先时每遇禘袷,于太室,盖有司摄事失于寻讨,今皇上躬行盛典,义当革正。
又引《郊祀录》、《续曲台礼》为据,请遣近臣致享如奉慈庙。
公即与二三同列奏駮,以谓《春秋传》所云「未毁庙之主皆而合食于太祖」,有别祀事乎?
又曰:「祭从先祖后庙合食,自祖宗以来,行之已久,不宜用疑文偏说轻有更改。
况天子甫欲斋戒,固当奉承先宪,正所谓『有其举之,莫敢废也」』。
时论者纷然,诸博士亦是上言者。
中旨用公等奏为定,合食如旧。
明年,日蚀正月朔旦,诏公祷祠于太社。
公举《春秋》经传文,止用币而去牲,又伐鼓以责阴气。
时宰称其得礼。
公久在禁庭,主眷日厚。
每燕见所闻问,必端简而前曰:「天子所以享南面之尊、延卜年之庆者,惟兢恪可以对上穹,惟勤俭可以惠下民」。
止此而已,未尝一语涉面谀朋比者。
至和中,帝切于求治,尝问前代之所以治与其所以乱。
公从容言曰:「臣以谓治乱之由无他故,惟在用人而已。
得其人则治,失其人则乱,从古然也」。
帝曰:「今世非无贤,又非不用,然而治不及古,何也」?
公曰:「有贤而不用,与无同;
用而不尽其才,与不用同。
惟明主留意,则贤无不用而世无不治也」。
帝曰:「今之贤而未用、用之而未尽其才者谁人乎」?
公曰:「知臣莫若君,此必上简天心,非下臣所敢私论。
但愿陛下不以一事不效而遽去之,则贤才无不为陛下用矣」。
帝再三嘉纳之。
是后数进退大臣,复用宿名重望,已更任使者,大厌群议。
帝由此益器重公,遂有大用意。
是时程延州戡台官言罢枢副宰臣进拟,例以三司使御史中丞知开封府一人补其员。
上曰「朕思得旧人之久职者」,既而语及公,命即以本官充枢密副使同修枢密院《时政记》。
时嘉祐五年四月也。
其十月,知辰州窦舜卿以定彭氏蛮事,朝廷喜其能,议迁一官。
公曰:「唐开元中所以号太平者,以不赏边功也。
舜卿信有才,他日进擢无所不可,若用蛮事迁职,诚恐边臣生事于邻敌以希恩赏,以此四境不得安息也」。
遂止,降诏奖谕之。
上书者请峤外增置土军,为南寇备,公曰:「茍取其知山川乡导,则州得百人可矣。
如增广其数,徒糜廪庾费,其实不足以待敌。
前日智高之乱,成功者乃陕西骑兵耳,南军何预焉」?
率仍旧不复增置。
公为枢密不尽八月,以本官参知政事同修中书《时政记》,都大提举三馆秘阁公事,同译经润文。
一日政府集厅议,擢李参三司使
公时以故后至,预闻之,徐曰:「方今民困弊久矣,宜得敦厚而有学术之人使主邦计,庶几可以宽民保众。
茍急于趣办应猝之才,则诛敛掊克,无所不至,如此民何所措手足乎」?
前议遂格。
明年御史捃公过失,不当久在政事,章入不报。
或有谓公曰:「事无名,盍自辨于上」?
公曰:「吾老矣,退乃其分。
自念平生不欲攻人之短,今幸得备执政,不能敦厚风俗,宜有愧矣。
而反欲与新进士竞口舌于上前耶?
况知我者君,此曹其能洿我乎」?
遂疏求罢。
帝益嘉之,超拜观文殿学士翰林侍读学士同群牧制置使
公在讲筵前后十三年,故事,凡进读群书,前代乱亡忌讳之语皆掠去不解。
公以为不然,每至其处,必再至敷衍,且曰:「兹事所以书之于策牍者,示来代之明戒也。
茍临文避讳,则书传载之何用」?
自是遂尽读无避。
明年夏今上即位
户部侍郎
治平元年二月,以太子少傅致仕。
于是公年方六十九,将还政之前,有语公曰:「《礼》七十老而传」。
人或过之而不去,公乃未至而告休,斯不近于矫时乎」?
公曰:「强力而仕,不能而止,士君子之通义也,奚必年至而后去乎」?
遂连上表得请。
其年十一月初六日薨于其坊之私第。
上闻讣,为之罢朝垂拱一日,制赠太子太保
法赙之外,再遣中使赐黄金百两,以恤其家。
恩录其子孙洎异姓若干人。
公为人内方外温,动由至诚,不憙矫饰以邀取名誉。
然而端严谨重,至老不懈。
虽少年强力之人,殆无以过。
与人无适莫,亦不肯茍合,端居似不能言者。
及遇事,则毅然自信,不为高下易其心。
初在翰林,尝至中书白事,系鞋登政事堂,时陈司徒作相,见之不悦,且责厅吏不以告。
公曰:「学士宰相以客礼,自有故事。
况某以公事来,若有私祷,则足恭下颜所不惮矣」。
司徒不能平。
及为中丞司徒复冠台宰
每裁处大事,多出独见,同列无敢抗者。
公屡言其失,曰「幸陛下以臣章示执中,使之凡事须众论允协,然后奏白行下」。
司徒见章益不喜。
一日赐燕都亭驿,坐席俯相近,酒间司徒微语公曰:「观中丞日近封章,意颇不见容。
老夫耄矣,行当引去」。
因指其座曰:「此中丞即日之地,幸无亟相侵也」。
公俛首不答,退而语人曰:「陈公之言甘,其心可见也」。
未几,会诏狱,卒用公言罢相。
及其薨也,太常定谥,博士以其当国日奉行贵妃册礼,及不能正温成赠葬事,请谥荣灵
公曰:「司徒端方刚劲,素闻于时,自为小官,已有建储预政之策,作相虽无謇谔之誉,然其至公不党,亦近世少及。
加以恶名,诚为太过。
谥曰恭可也」。
博士又曰:「谥者节一端美恶,宜取其大者。
司徒过显,虽有畴昔之善,不能掩也」。
公曰:「不然。
程丞相武后临朝事以说章献,此岂不耶?
而不失美谥,司徒有是乎」?
或曰:「公昔日屡疏其短,而今诔其善,何前后之不类也」?
公曰:「宰相越法,予为中丞,言之职也。
死者美恶,予在太常,谥之当以至公,岂可挟一时之事而废其平生之大节乎」?
复持议如前。
后请于朝,覆议者数四,卒以公言为定。
其持心平恕如此。
临事周慎谦畏又过人远甚,自历两禁,至登二府,四方问讯有非时至者,辄藏去不启封,曰:「此必有求于我,自度不能副其情,不若勿发之完也」。
亦不妄与人缄牍,或必须为之,无高下亲疏,皆手书亲襞,虽疾病亦不假请于人。
书体端楷,尝谓章草近于轻倨,故不为也。
非公事稀历权要之门,至于侪辈往返亦有时,故在朝与相亲者无几人。
一受人之知,造次不忘于心。
初,闻吏部张文孝公薨,哭之终日不已。
子弟辈疑而问之,答曰:「吾自立朝,未尝有相推引者。
惟张公拜文学士日,表我自代,此知我者也。
今其亡也,故至于伤恸耳」。
于相知犹尔,于朝廷可知也。
性尚清简,自少惟读书为文,馀无他好嗜。
音律、棋射、书画之类,无一留心者。
晚年亦稀复佔毕,文章论议则平昔所学,皆自足用。
其所接宾客,惟儒生士人,其外技艺、缁褐、卜祝辈无一及门者。
居无事,时独坐一室,移晷不出,妻子亦罕见其面。
尤恶谈人是非,有来言毁誉者,则答以他语。
去乃指谓人曰:「巧佞之徒,宜礼而远之,慎不可听其言也」。
接人至简约,不事屑礼。
或时供具,酒不过七行,家人以为不可。
公曰:「古人三爵,吾已过之,何谓不可」?
素不善治生产,在贵近日久,所得俸赐甚厚,随入随费,婚姻葬祭外,则以均赡宗旧。
故家无馀资,室无玩好,京城无善邸第,后房无姬媵。
其所以奉养之具,宛若寒素。
或勉以为子孙计者,公曰:「吾为子孙计岂不足耶?
幼而教之诗书,长而任以爵禄,若而曹但能忠于君,孝于亲,义于宗族,廉于公家,不为奸欺憸险之行,守此足以保数世安佚矣」。
及还政家居,惟幅巾野服,与宾客谈医药修饵之说,不复语他事,其风尚可见矣。
公累阶朝散大夫,勋至柱国,封爵为乐安郡食邑三千三百户,实封六百户
公仕宦过三十年,未尝有毫发玷,议论多阔略细故,务全体要。
所上章奏无冗长虚饰之词,其言至质略,而意主切当。
奏对语直而实,故人主以朴厚目之。
以此颇见信纳,前后八被诏谳囚徒,开引情实,白于上前,有自殊死而得末减者多矣。
平生喜荐士,得人最多。
其荐御史得今中丞唐公天章吴公,皆一时之杰。
自馀显言密启者,盖又多矣。
属文简重,不务刻摘章句,于训辞尤为得体。
庆历初夏英公蔡州枢密使召至阙,谏官连疏其短,追寝恩命,移判亳社,到职上表自辨,付学士答诏。
学士皆难其辞,公即取笔作草上之,有「弭谤言莫如尽忠勤」之语,诸公伏其切于事情。
而英公衔之尤深,至语所亲曰:「予与孙公素无嫌,而批章见诋如此」。
公闻之,亦不以为悔。
其他大手笔则有升祔献、懿二后赦文。
初进稿,仁宗读之,至「为天下母,育天下君。
不迨九重之承颜,不及四海之致养。
言念一至,追慕增深」,为之歔欷称叹者累日。
又奉诏撰《寇莱公旌忠碑》、《丁文简公崇儒碑》,叙事明白,气格浑厚,自成一家之体。
有文集若干卷藏于家。
公娶太原王氏,封某郡夫人,同郡大姓也。
三姊皆适土豪,生子者又相聘娶,公以儒者独不得继好。
及贵,而三家者始来求婚,公亦不拒,又为之保任其子及孙入仕者数人。
于是乡人益称其长者。
少孤,兄弟群处,惇睦尤至。
他日析居,公尽推美田宅与诸兄,惟取其薄恶者。
曰:「数口之家,得此足以奉先人之宗祀矣」。
与朋友交,得丧休戚,一以均之。
初举进士,时善厚属郡宋辅。
洎拔州解,同时东上,至长安,辅以疾不能兴,公亦留止为诊医药。
过浃旬,辅曰:「试日甫近,子当急往,毋以我为累也」。
公曰:「与君偕来,义不得先。
君若罢举,我亦与君俱西矣」。
又数日,辅疾愈;
遂俱行,并擢第。
此又见其内行之有素,宜乎爵茂而宠优也。
子男子四:长曰珏,国子博士
次佑辅,大理评事,早亡;
次哲、次林,并太常寺太祝
女子四:长适戎州僰道县献卿,早亡;
次适太子中舍彭敏行;
次适尚书都官员外郎勾谌;
次适太常寺太祝奉国
孙男子七人:五为京司及试衔官,二未仕;
女子五人:二已出适,三尚幼。
男子皆谨厚能守家法,女子俱从名家仕族,可谓有后也。
某获游公之门有年数矣,又尝辱称荐于朝,以恩旧故熟闻公之绪言美行。
今又得其孤所录遗事甚备,谨䌷次始末,直言以上有司,谨状(《苏魏公文集》卷六三。又见《名臣碑传琬琰集》卷四五。)
允协:库本作「复熟」。
乞遣官体量甘谷城弓箭手地数奏熙宁三年十月 北宋 · 谢景温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二四
近闻起体量甘谷城弓箭手地稍多,乞候边事稍宁日根括施行。
缘韶元奏,自渭源城成纪县沿河良田不耕者万顷,乞择膏腴者千顷,岁取三十万斛济边储。
甘谷城去渭水远,非韶昔所指之处,乃以此为名,避当日欺妄之罪。
昨克臣、若愚尝奏无此閒田,窦舜卿亦称但打量閒田一顷四十三亩,与起所奏,各有异同。
而起亦徇韶之情,妄以它田为解,附下罔上,乞降韶元状,遣推直官一人往体量,就推劾,如有矫伪,重行谴责。
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一六。又见《宋会要辑稿》食货二之三(第五册第四八二六页)、食货六三之七五(第七册第六○二四页)。